你好芜湖发电厂
每一段记忆,都有一个密码,当时间、或地点、或人物组合正确,无论封存多久,都会在遗忘中重新拾起。
四褐山,芜湖一个老的城北工业区,在六十年代到九十年代,芜湖的很多大型工业企业都在那里,电厂、纸板厂、冶炼厂、化工厂、铜网厂......随着时代的发展,先后成立了经济开发区和高新开发区,这个曾经热闹的地方就慢慢没落了,工业区在北面往东去了。这条路也有二十多年没动过,路两边的树木已长成参天大树,当我把照片发到发小群里,高中就离开,现在在国外的发小说这里植被挺好哦,可她不知道的是,这里已被城市边缘,多年未有变化,但却还能找回点记忆。
对于一个年代的产物,“厂子弟”来说,回生活过的地方看看,一直有这个想法,毕竟父母、自己和孩子都在那里工作过、生活过、学习过,在年2月的最后一天,工作后的儿子回家过元宵节,全家人一起回了趟四褐山,回到厂子的生活区,自己曾经住过的地方看看。
芜湖发电厂在城市以北,一个老的工业区,附近有很多大厂(当年算大厂了),在四褐山下,长江岸边。它曾是东方纸板厂(当年它是亚洲最大的造纸厂)的自备电车间,于一九五八年分离建厂,先后历经五期建设,目前一至四期老机组已全部关停,五期搬至芜湖经济技术开发区龙山建厂。最辉煌的时候有三大片家属区,新厂搬离后,随着年轻人慢慢搬离家属区,就开始没落了,家属区也交给了社会管理。
父母是一九五八年前后从上海来到芜湖发电厂工作的,当年的工厂啥功能都有,麻雀虽小五脏俱全,从托儿所、幼儿园到小学,有食堂、电影院、运动场、医务室、冰棒房、开水房和澡堂,一一俱全,就像一个小社会一样,职工很多都是一家几代人都在这里生活工作学习,在这里生活的人们都有着浓厚的归属感,也是父辈们流下汗水和绽放青春的地方。
从小就生活在电厂的我,从2岁起就上了子弟的托儿所、幼儿园,到7岁上了厂子弟小学,直到初中去外面上学,一直到婚后都是生活在厂区,厂里的大街小巷都如此的熟悉。
老厂进一道门边的山坡上,九十年代后建了小广场,父亲说这是厂里老机组里拆下的汽轮机定子,做成雕塑留下老机组的记忆,这里也曾经是我同学梁军,汪丽萍家老房子地址,也是我上小学的必经之地。
这几栋房子曾经是厂里的老干部房(都刷新,加建过了),厂领导家住在这后面几栋楼,我出生应该就是老干部房前面一排楼里了,当年也是和另外一个职工家合住的,共用客厅、厨房、卫生间。托儿所和幼儿园的阶段都是在这边生活的。
左手白车的那地方是原来的冰棒房,小时候的夏天那里是最开心的地方之一,那时没有空调、风扇,到了夏天厂里冰棒房就开始生产冰棒、酸梅汤,最开始也只有普通冰棍,红、绿豆的,奶油的,到了三、四点钟各个车间发冰棍的叔叔都出来了,大人小孩都拿着搪瓷缸子,铝饭盒子,带上包裹冰棍的毛巾,围在自行车旁,等着美味的冰棍,发完后都散了去。那个年代还没有冰箱,都是领了以后抓紧给自己家孩子吃。冰棒房一直开到九十年代初,我记得高中时的暑假,我还去那里打工做冰棍,好处是我们自己可以在那里随便吃,但厂子弟们也不会吃很多。在那里打工有学习好的,有学习差的,暑假就是大家一起在那里孬玩,想想现在的孩子都在暑假补学补差,上兴趣班了,我的那个年代好像轻松许多,家长也不会如此焦虑,也不会拼命的比自己孩子,估计那时候还有退休顶替进厂一说,就是学习不好,今后孩子都可以进厂上班的。
冰棒房过来这边曾经是厂里的食堂和电影院。食堂主要是那些住单身宿舍员工吃饭的地方,我们以前家里条件都不好,烧的菜都油水不多,去打点菜是加餐了,我们说的“小炒”,带上碗去排队买菜,遇见熟识的叔叔阿姨会在碗里多加上一点,就很快乐了。
当然看电影也是我们开心的事情之一,去窗口买票,遇到熟悉的叔叔阿姨挑个好座位。我记得我还小的时候会逃票看电影,钻在大人的脚边,乘着人多混进去,有时就是给检票的叔叔阿姨看见也拿我们没有办法,都是一群家属子弟。我记得放胶片电影的是陆叔叔,她爱人是老师也是妈妈的同事,八几年搬家到三十二幢就在我们隔壁的单元,陆叔叔喜欢养鸽子,在我们晒台旁边做了很大的鸽笼,养了很多鸽子,但是楼下的邻居都不喜欢,天天都是满地鸽子屎,邻居们就会吵吵架。
这大片的广场,原来就是电影院前面的运动场,有足球场和篮球场。(广场左手边是幼儿园时住的区域,正前方是小学时住的楼,右手边是单身宿舍,结婚后住的地方)每天放学后厂子弟们和下午下班后的年轻职工们都在这里运动,后来随着厂子弟学校、技校停办,进厂的年轻人少了,逐渐缩小,芜湖电厂后面几期改造后,这里就建成了广场,足球场、篮球场都搬到新办公楼以南的地方去了,功能更多、更大、也更好了。
这褐色的三层连体楼,就是我小学时居住的地方,电力一村19幢,也是比较快乐的那个时间段。那个年代都是单位分房,一栋楼里全部是不同车间的职工,当年的这栋楼是那种俄国制式的,一个单元一层楼四户人家,2边大套,中间小套,每户都是朝南的如车箱那样一节节的房间,朝北的就是公共的的两水池和两卫生间,现在的样子都是后期加建过的了。楼下的空地,各家都会圈个鸡棚和煤池,养几只鸡,放放煤球或煤基。
一栋楼里有太多孩子,一家至少两个孩子,哥哥姐姐弟弟妹妹们都是同学,我也有太多的同学在这栋楼里住,每天放学后就左一拨右一拨的玩,上山、下河、爬墙、钓鱼、掏鸟、捉蟹......有时候放学就直接进厂玩,或爬厂子南面的四褐山,或翻过电厂和纸板厂的那道围墙,去那个过滤池捉螃蟹。但大部分还是男孩子踢踢足球、打打篮球、弹弹玻璃球、玩玩泥巴;女孩子就是跳跳皮筋、跳跳房子、跳跳绳、扔扔沙包。这也是大多数六十、七十年代出生的人的共同记忆。
其实那里夏天最热闹,家家户户把凉床、凉凳都搬到了楼下,小孩都在楼下嬉戏打闹,到了饭点,都端上小碗边吃边玩,还会时不时的去同学家、邻居家夹夹菜吃,或谁家有好吃的一招呼就去了。当年超爱吃馒头、饺子,常常去妈妈的同事刘老师家蹭馒头吃,她家北方人做的馒头、饺子超好吃那种,其实我爸妈做的也好吃,只是她家这就是日常主食罢了。
我还记得,当年放学我们回家是要先烧饭的。父母工作很忙,哥哥一直在上海外婆家长大,小小的钥匙就挂在脖子上,每天自己回家,在父母下班前先要开炉子烧饭,有时候也会玩忘记,但随着“东方红、太阳升”下班的广播一响,飞也似地跑回家,生怕父母责怪,不做作业在外面野,连饭都不烧。当年烧饭都是技术活,不看好就会烧糊,浪费了粮食;或者少加了水,变成了夹生饭。可比不上现在的电饭煲,电源一插,按钮一按,轻松搞定。
当年有电视的人家很少,也是到快八十年代后了,才开始慢慢普及,记得那年开始放《尼尔斯骑鹅旅行记》,我每天都会到同学家里看电视,每天都是一堆邻居同学,或坐或站在她家围着看电视。想想在哪个年纪还是比较开心,无忧无虑的。也是现在孩子享受不到的快乐童年。
那个年代没有各种自媒体以及一大堆玩具啥的,毕竟电视都没有普及的,娱乐活动基本都是在室外,但家家基本还是有收音机的,我家就是红灯牌的收音机,听评书是我们那时候的享受,什么《岳飞传》、《杨家将》、《夜幕下的哈尔滨》......中午十二点到一点是听评书的时间,因为一点钟要上课了,听到最后几分钟,飞快的跑去学校。
还有有趣的事情就是做煤球。那时没有燃气和液化气,家家户户都是烧煤炉,再之前我家还烧大灶(我的手给炉里滴下的柏油烫伤了,至今还有个疤痕)。买了煤球或煤基放在楼下的煤池里,日积月累有很多碎煤屑,家家都舍不得扔,在天气晴朗的日子,用废旧脸盆装上煤粉拌上水,搅拌均匀,开始抢地盘(必须有大太阳的地方)做煤球,像一个个饺子一样,排列的整整齐齐,还会对比谁谁做的漂亮一点,整齐一点,到了下午五点钟太阳下山以后,都会一盆一盆的收回自己家煤池。
小学
小学
山上这个破旧的小楼,就是我曾经的小学--芜湖发电厂子弟小学,在那里我学习了五年。学校早就不存在了,后期是厂技校,再后来就是职工培训。现在去学校的路和上山的大台阶都已经基本没人去了,只有学校边的工棚还住着农民工。上山的坡路上长满了青苔,曾经的树木已经很高大,绿树成荫,遮住了天空,幽暗幽静。教室早就空了,也改过各种用途,被分成了一小间一小间,看不见教室的模样了。
当年一起学习的我们既是同学也是邻居,大家在一起的时间比较长,上课到放学,和现在孩子比起来,玩的范围是比较小的,但是玩的内容丰富许多。小的时候我还是蛮皮的,也像“女汉子”一样,妈妈当年是学校的数学老师,自然管着我的人还是较多的。好处是学校订的书籍杂志啥的,我都可以第一时间看到,因为我常去刘老师家吃饭,有优待权的。还好当年学习还行,我们一届厂子弟4人考上了芜湖一中,三女一男。
小学
小学
小学在山上,这宽宽的楼梯台阶也是我们上学的路,爬到顶就是厂办公大楼和教室办公室,小学校就在右手边。这宽宽的楼梯也是儿时常玩耍的地方,记忆尤深。夏天的傍晚也是放映露天电影的好地方,坐在一阶一阶的台阶上,正好也不挡视线,是天然的观影场所。小的时候为数不多的照片里有张在坐在楼梯墩上的照片,就在那儿拍的,照片一直保留着,当天回到老地方,不觉已经40年过去了,能回忆,就是不想忘却,不管美不美好,确是心底里的一份留念,忍不住流下眼泪。于是重新坐在老位置上让爱人再拍一张照片留存。
往事在眼前一幕一幕,哪些儿时斑驳的记忆,在脑袋里兜兜转转,总觉得自己还年轻。但当有一天驻足在某个时光里,怀念那一段青春故事的时候,会触动心弦,但青春不会永驻,愿哪些在青春年华里遇见的每一个人都时刻温暖安好,幸福快乐!
八十年代初,我们家搬到了这里电力一村32幢,搬进新房全家都很喜悦,三间房有单独的厨房和卫生间,是标准的三居室了。初中以后一直住到结婚。初中以后一直在市里上学(当年我们那就是郊区,过了杨家门都是农村了),每天早出晚归,好在都是坐接送厂里职工上下班的班车,对于交通不便的年代,能坐班车的厂子弟还是让人羡慕的,毕竟坐一趟3路车上学要花上一个小时的时间,如果漏了一班车也是要等上半个小时的。
虽然有厂车坐,可是主要接职工上下班的,我们学生早晨要很早去坐车,送职工下班后再带上我们回家。爱睡懒觉的我,经常起不来,特别是寒冬腊月里,早上6点多就要开车出发,5点多就要起床,经常是闭着眼迷迷瞪瞪干完事,带上一瓷缸的泡饭在车上吃早饭。下晚学校门口一堆各个单位坐厂车的孩子,玩玩闹闹,等车来后,去到城市的东西南北。
这里是单身公寓,爱人单身时住在前一栋楼,后一栋楼里很多都分给了结婚的年轻人。那个年代结婚单位还是分房的,爱人是电厂的职工,九六年十月我们结婚了,我们在单身公寓分到了一间20多平米的房子,没有厨房、水池,各家都是在走廊里烧菜烧饭,到了饭点,走廊里都是来回穿梭的职工,忙着做饭菜。也没有卫生间和浴室,各楼层的两头就是公共卫生间,在我们当年大家都习惯了。单位的公共浴室就在单身宿舍的旁边,洗澡到是很方便,转身就到。九八年儿子就在这出生,后面不久就搬新房了。
单身宿舍边的老虎灶和公共浴室都封起来,只能隔着网拍一张照片。
还记得每天沿这坡子去老虎灶打开水,小学就开始了,从开始的拎一热水瓶水,到可以拎动两瓶水,到后来可以拎一壶带一瓶水。家长们也从没有不放心自己的孩子会烫到,都早早的给家中做力所能及的家务了。每天还要打开炉门,开始放火烧饭,煤炉不用的时候都是封着不熄火的。
老厂的一道门也封了,进一道门是可以进小学,二道门才是职工进厂的大门。
九八年我生完孩子后,我们也重新分到了新房子,电力二村14栋,因为年轻职工分数低,分到了顶楼,但条件好多了,二室一厅有厨房有厕所。小区里也有很大的活动空间,小孩都可以在楼下玩耍。现在的这个小广场都摆上椅子了,以前有很多小孩活动的器具。儿子小的时候经常一个人去楼下玩,不给他出小区,也很放心。
电力二村在我童年的时候,全是一排排红瓦平房,最初学校的小学校就在那里,母亲在那里教课,印象里有台立式风琴,是我们音乐课伴奏的乐器。印象里还有就是老师办公室的炉子,用那炉火烧烫钳子,女老师们相互烫头发。现在想想,是不是很好玩,这最最原始的烫发了,每个时代都有爱美的女人,父母辈也不例外。
扩建后的新厂区
这是儿子上学的厂幼儿园,在外婆家楼后面,现在都已经租出去了。儿子上小学了,为了儿子不用起早摸黑的坐厂车上学,我们卖掉了电力二村的房子,在学校附近买了房子,他可以自己上学放学。这次儿子特意过去看看幼儿园,儿子也是个念旧的人,也十几年没见,说心里有股不可名状的味道。一晃儿子都是工作的年纪了。时光太快,快的让人来不及感叹,都老了。
厂子就在四褐山下,那座山也是童年常去的地方,是芜湖市海拔最高的地方,也是历代兵家必争之地,山上树林茂密,绿草茵茵,芜湖十景之一----褐山揽胜就是这里。厂里五期扩建以后,早就搬离了那里,厂子都空弃了,爬到山上可以看到新建的电厂,虽然阴天,那高高的烟囱和煤场都可以看见。
山里修了条车道,车可以直接开上去,那座文峰塔还在,修了一修,还可以爬上塔,小的时候是上不去的,还塌了小半边。从山上远眺长江,滚滚江水南流,江上百舸争流,一片繁忙。
山上新修了西云大寺,又给四褐山添上了一景。
时光匆匆,岁月悠悠,逝去的美好无法挽留,就像一列前
行的火车,有人上,有人下,不是所有人、事、物都会陪你到终点,每个遇见都是缘分,好好珍惜,好好面对,当回首时,我们还能记起。
END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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